魚兒小扇子似的睫毛輕輕顫動著, 水光瀲灩的眸子裏充滿了渴慕。

他專註的盯著塗蘊之, 唇瓣微啟，聲音軟糯糯，又夾帶著點點委屈道:“蘊之，你怎麽不摸摸我？”

塗蘊之眼睛裏沾染上了薄薄的紅, 仿佛狼一般盯著魚兒的雙目，卻始終沒有動作。

貝齒輕咬著下唇, 魚兒將淺粉色的嘴唇咬得紅艷艷的，像是那嬌艷欲滴的玫瑰花瓣。

紅的唇，白的齒，互相映襯，顯得他的嘴唇愈發的誘人。塗蘊之的呼吸一滯, 喉結滾動了一下。

那廂, 魚兒許久不見塗蘊之有回應，癟了癟嘴, 主動抓起他的手，放在了自己的臉上，用臉蛋輕輕蹭動著。

他舒服的瞇起眼睛, 唇間溢出一聲喟嘆。

塗蘊之渾身發熱, 額頭溢出了些許小小的汗珠子, 兩只眼睛深不見底, 瞳孔裏兩簇火焰熊熊燃燒著。

過了片刻, 魚兒低下頭顱送上自己的柔唇。

兩人的雙唇相觸, 一縷電流於交觸處產生, 同時流過兩人的身體。

魚兒喉嚨裏發出細碎的呻.吟聲，塗蘊之終於動了。他一手緊箍著魚兒的細腰，一手放在他的腦後，舌尖輕舔著他的唇瓣。魚兒嘴巴微微張開一道縫隙，讓門前的客人進入。

兩人的舌尖糾纏共舞，發出暧昧的水漬聲。

良久良久，糾纏在一起的兩唇分開，持續了長時間的一吻結束。

張口喘息著，魚兒的飛出眼角媚人的紅意，眸子迷離。此刻的模樣，格外的惹人心動，是人見了都會心跳加速。

魚兒專註地看著塗蘊之的眼眸，看著看著忽然笑了，笑得天真又媚人。他松開了抓著塗蘊之胸口衣襟的雙手，緩緩向上移動，環抱住他的脖子。

他再度低頭，唇貼在塗蘊之的頸側，用齒貝咬破他的皮膚。

脖子被咬出了血，塗蘊之眉頭都沒皺一下，之時一下一下有節奏地撫摸著魚兒的背脊。

魚兒在傷口上吮吸了一口血，隨後擡起頭，神情肅穆的咬破自己指尖，擠出一滴血珠後，將手指送入塗蘊之的口中，在他的舌面抹了一下。那樣子，仿佛進行一個神聖的儀式。

確認塗蘊之咽下了自己的血液，魚兒唇部開開合合，低聲呢喃著有韻律的人魚咒語。

便在此時，一條紅色的“細線”出現在了兩人的心口處，舞動交織成了一個繁雜神秘的圖案。

圖案完成的剎那，塗蘊之靈魂一震，感覺到了和魚兒的靈魂緊密相連。

他什麽話都還來不及問，魚兒倏然一個翻身。緊緊相擁，仿佛要相融成一體的兩人滾落水中，驚起了一灘小小的水花後，勻速朝著海底沈落。

金光乍現，兩人下方驀然出現了一個暖黃色的海蚌殼，在接住了兩人後，迅速合上了開口。然後如一條靈活游動的燈魚，移動著闖入了蔥蘢茂盛的海草叢林裏，給繁密蓊郁的綠色完全包裹了起來。

……

蚌殼內兩具軀體如兩條交纏的藤蔓似的，親密擁抱著。天空的太陽落下又升起，其中一人眼皮子覆蓋下的眼珠轉動了一圈，眼皮顫了顫，緩慢的掀開。

魚兒眨巴一下眸子，眨掉眼眸裏水霧，令迷蒙的視線轉為清晰。

感受到了塗蘊之肌膚傳來的熱度，魚兒擡眸看了看他熟睡的面容，旋即離開他的懷抱坐了起來，目光停滯在了他心口位置的胸膛上。

那一片幹凈的肌膚表層，如今多出了一個圖案，像是特殊的胎記似的。正是魚兒傳承記憶裏，人魚族和愛人結成靈魂伴侶後，特有的印記。

從此雙方共享生命，共生，共死。

即便是軀體死亡後，只要靈魂不滅，雙方的靈魂仍會相伴相隨，永不分離。

魚兒低頭看了眼自己的心口，摩挲著與塗蘊之一模一樣的伴侶印記，昨日的記憶漸漸覆蘇，腦海中閃過兩人在一起的一幕幕。

也許是他一次又一次的壓制的後果，導致了昨日的堤潰失控，情潮以排山倒海之勢襲來，激烈到魚兒都無法急需壓下。

體內突如其來的熱火，燒得他腦子昏昏然，理智差點消失了。但實際上魚兒當時的意識還算是清醒的，他相當的清楚自己所做的每一個舉動代表著什麽。

在魚兒的心裏，他和塗蘊之兩人早已心意相通。該親親，該摸摸，大部分愛侶之間的會做的親密舉動，他們大半都做過了。

一直以來只是少了一個契機，完成真正的水乳交融這一步驟罷了。是以，昨兒魚兒轉念一想，便動了結契之心。

昨日兩人之間的發展，也可以說是水到渠成了。

魚兒搓了搓臉，凝視著塗蘊之的臉龐，嘴角微微上揚，露出兩顆小小的虎牙。他正要動手捏住塗蘊之的鼻子，將他弄醒，熟料腦袋剛一撇，就感覺到自己的頭上怪怪的。

他摸了下額頭，觸碰到兩個鼓起的大包，登時大驚，連忙召水化鏡一觀。

當從鏡面裏看到自己長了一對角，魚兒霍然長大眼睛，目中的情緒轉換成驚喜，黑瞳爆亮。

塗蘊之醒來，睜眼所見到的便是全身不著寸縷的某條魚，兩手抓著自己的角，好奇的把玩研究著。

等等！角？！！

塗蘊之最後一絲睡意消逝，立即坐了起來，速度快到帶出來一縷疾風。

“玉兒，你的頭上……”塗蘊之緊盯著魚兒頭上的兩只角。

沈迷在自己身體新部位的魚兒，這會子聽見了塗蘊之的說話聲，方知道他醒了 。

魚兒的雙頰仍餘有薄紅，他眉眼一舒，唇角彎起，像是一朵半綻放的山茶花。

他放下手，好讓塗蘊之看得更清自己額頭上的雙角，語氣中略微透著顯擺的味道，喜滋滋道:“蘊之，你看！我長角了，是和我龍父親一樣的龍角呢，好不好看，威不威武？”

塗蘊之以驚嘆的目光看著魚兒新長出的龍角，問道:“我可以摸摸嗎？”

魚兒頭部伸到他面前，點頭道:“當然可以！我們兩個現在已經不分你我了，隨便你怎麽摸都行。”

塗蘊之思及同魚兒之間一日內升級到了最緊密的關系，眼睛一柔，繾綣似水，在他微微紅腫的唇上，落下宛如羽毛輕柔的一吻，才用指尖輕柔地觸摸著魚兒的龍角。

魚兒的龍角由於是剛長出來的，只有半指之長，長了一個小丫，如同珊瑚頂端小小的一截，外表圓潤光滑，很是可愛，塗蘊之收手前沒忍住捏了一下。

塗蘊之含笑道：“很可愛。”

魚兒聽了後不滿的瞪了他一眼，腮幫子圓鼓鼓的，不具備威脅力。他強調道：“是威武！”

他的兩個龍角，就像是幼鹿剛長出的小角，小巧可愛，怎麽看都看不出威武的痕跡。

塗蘊之啞然失笑，寵溺地凝視著魚兒，說著違心之言，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。“好，是威武。”

魚兒這才滿意的露出了笑靨，繼續照著水鏡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的龍角欣賞。塗蘊之在此期間，撿起兩人丟在一旁的衣裳給他穿上，再把自己整理整齊。

身體是人形狀態，頭上卻長了兩只龍角。塗蘊之端詳著魚兒的新形態，道：“總不能頂著兩只角回去吧，你可有辦法收回去，或者遮掩起來？”

魚兒保持著照鏡子的動作一動不動，“我試試看能不能收起來。”

他用以前收起人魚形態的方式嘗試了一下。只見鏡面之中，魚兒的小龍角肉眼可見的縮小，直至消失。

魚兒輕撫了一下自己的額頭，光滑沒有異物感。他回頭對塗蘊之說了一聲：“沒問題。”

一轉身，又把龍角弄了出來賞析。

海下魚兒因為長了龍角喜不自勝，揚州城內林黛玉和賈環悄悄出了林家，來到了偏僻的大運河一角，握著人魚鱗片，嘗試著呼喚當日前來幫助過她的大章魚和大白鯊群。

至於為何要召喚大章魚這一群特殊的朋友，事情還要從林黛玉回到了林府開始說起。

回到家中後看到了林如海形容枯槁，弱不勝衣，整個人看起來已經瘦得不成人形了，林黛玉登時淚如雨下，抱住撐著身體想要起身的父親，埋頭痛哭。

聽著下人匯報說，林如海病了快小半年了，看遍了整座揚州城的杏林名醫均束手無策，都找不到具體的病因。

林黛玉死馬當活馬醫，待到沒有外人的時候，一樣一樣給林如海嘗試魚兒暗中塞給她的各種藥劑。

那些補身強體作用的藥丸子、藥粉、藥水林如海統統嘗了一個遍。剛吃下的時候，不一會兒枯黃憔悴的臉色立刻就有了血色。只不過，林黛玉剛高興沒一天，林如海就打回原形了。

直到賈環對林如海的病情產生了懷疑，提醒林黛玉給林如海服用解毒劑。解毒劑剛咽下肚子，不到半刻鐘，林如海便吐出了一大碗的黑血。

賈環把那碗黑血倒在窗前的花盆裏，生機勃勃的海棠花一夜之間就徹底枯萎了。看著生機殆盡的海棠，林如海才明白過來，自己不是思妻成疾，而是不知何時，中了殺人於無形的神秘劇毒。

林如海為幕後之人的處心積慮感到心驚，同林黛玉、賈環、林管家商量過後，為了避免打草驚蛇，驚動了隱藏在暗處的黑手，決心繼續裝病，同時暗中調查下毒者的身份。

不查不知道，一查嚇一跳。

原來親手給林如海下了慢性劇毒的府裏的一位老嬤嬤。因為她是林如海母親的陪嫁，自林老太君駕鶴西去後，林如海便做主留孤身無伴的她在林家榮養。

她是看著林如海長大的老人，林如海一直很敬重她。她在林家也極有地位，任誰也想不到是她下的毒手害人。

林如海的身子本就虛弱，當他看到調查結果時，氣急攻心，血液自口中噴射而出。嚇得林黛玉當場給他灌了一瓶子補身藥水，林如海方緩了過來。

老嬤嬤不會無緣無故的害人，查出了她之後，林如海並未抓她過來質問，而是選擇繼續深入調查。

很快，他們就從老嬤嬤身上查到了其他的線索。原來老嬤嬤早就被人收買了，她是受了他人的指使暗害林如海的，真正的幕後元兇另有其人。

林如海加快步伐，經過了漫長的一段時間，花費了無數的精力人力，終於查到了背後的真兇。

兩年前，林如海曾奉命打擊猖獗的私鹽商販，但鑒於私鹽的勢力在揚州城內根深蒂固，林如海最終只是摧毀了幾個中小型的私鹽團體，對那些盤踞在揚州城內的龐然大物卻毫無辦法。

當年，抓捕犯人時，官兵一時大意讓數人逃脫了。他們對林如海恨之入骨，隱姓埋名，投入了由無數私鹽販賣商人組成的鹽幫。

他們隱忍了兩年，在鹽幫內到處宣揚林如海的危害性，說服了鹽幫高層，在林如海放低了戒心之後，暗中收買了老嬤嬤向他下毒手，以報當日之仇。

私鹽販賣有違律法，且危害百姓的健康，朝廷多年來無數次的想要打擊取締，但都因為官商勾結，利益牽連廣泛，所以收效甚微。

事情真相大白之後，林如海就處置了老嬤嬤，暫時卻想不出什麽好的法子收拾虬根盤結的地頭蛇鹽幫。

林黛玉看出了林如海的為難，說她和賈環有法子為他報仇，勸他好好養好身子。

蘇杭一帶的私鹽都是依賴漕運而生的，只要掌控了大運河就等於掌控了眾多私鹽勢力的命脈。而林黛玉所謂的辦法，就是請她的特殊朋友們幫忙，將橫行漕運的鹽幫擊潰。

於是，便有了如今林黛玉與賈環，計劃通過鱗片召喚章魚和大白鯊的舉動了。

躲在河邊的大樹後面，林黛玉握著戴在脖子上的鱗片，小聲道：“好鱗片，能不能幫到父親就靠你了，你可一定要爭氣呀！”

她閉上眼睛，神情肅穆虔誠，不斷地心中呼喚著魚朋友們的名字。

一旁的賈環緊張兮兮的盯著林黛玉合十的雙手，當看到熟悉的金藍色光芒從她的指縫中洩露出來時，馬上激動的跳了起來。

他壓抑著聲量，喜道：“成了成了，林姐姐你睜眼看看，有光了！”

林黛玉聽見了他的話，果斷睜眼，驚喜的捂住嘴巴。

兩人的目光默契的轉向水面，沒有等待很久，碧綠如翡翠的河水便蒙上了一層黑色，水下來了一群大家夥。

平靜的河面漾起了波紋，一根觸手從水下伸了出來，卷著一朵小花花移動到林黛玉面前。

這個畫面因為在不久之前出現過一次，所以無論是林黛玉還是賈環皆異常的熟悉。林黛玉莞爾一笑，伸手接過了大章魚贈送的小花花，出聲道謝。

大章魚露出了半顆圓溜溜的腦袋，彎成了月牙的笑眼浮在水面上。緊隨著，大白鯊們的背鰭也顯出了水面，整整齊齊地排列成隊伍，遠處看來就是像是不計其數立於水上的刀片。

林黛玉蹲在了岸邊，看向河面上的一雙雙眼睛，態度誠懇，聲音溫柔。“來自大海的朋友們，黛玉想請你們幫個忙，不知道可不可以？”

她甫一說完，所有鯊魚鋒利的眼睛都彎了彎，林黛玉和賈環對視一眼，明白他們是回答了，情不自禁露出了一個笑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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